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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文革”期间在石家庄

石家庄政协   时间:2012-03-14   浏览量:

 

 

陈毅“文革”期间在石家庄

 

张 建 华 

 

19691020日下午,石家庄小白楼招待所往常紧闭的灰色大门打开了,几辆轿车鱼贯驰入院中,服务员们惊喜地看到从车里走下的是令人尊敬的陈毅元帅和他的夫人张茜同志。

“九大”以后,得志猖狂的林彪一伙加紧了篡党夺权活动。这年1017日,林彪背着毛泽东主席发布了紧急战备通令,一时间给本来已经很紧张的形势增添了更加浓厚的火药味。在京的一些老革命家被以战备为由疏散到各地,正在北京南口机车车辆厂“劳动锻炼”的陈毅同志被安排在石家庄车辆工厂“蹲点调查”。行前,周总理对陈毅指示,主要是调查研究,了解情况,不参加劳动,只参加政治活动。就这样,在离开南口第三天,陈毅同夫人张茜一起离京来到石家庄,住在了小白楼招待所。张茜则以省常委“家属”身份,被安排到附近的市药厂工作,每天早上,张茜手提饭盒步行上班,而陈毅则在每星期几个半天时间里到车辆厂参加政治活动,其余时间是在住所读书看文件。在这里,他整整住了一年时间。

 

掌声中的信任

陈毅到车辆厂前,厂革委会主任、造反派头头和军代表从省里接受任务回来,在厂中层干部会上就陈毅来厂的事做了布置。他们讲,陈毅来厂名为蹲点,实际是到基层锻炼接受教育,接待时要注意。并说陈毅带来的人不清楚是哪个司令部的人,不了解情况别乱讲。军代表强调,陈毅来厂时,我先在会上讲,我鼓掌你们再鼓掌,我不鼓掌你们谁也不要鼓掌。但当陈毅同志出现在全厂职工面前时,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军代表讲的那套根本不起作用。掌声,包含了广大职工对陈毅发自内心的敬意,说明了老一辈革命家在人民群众中的崇高威望。

 

令人难解的举动

当时个人迷信、个人崇拜甚嚣尘上,流行“三忠于”“四无限”活动。每次开会、学习之前都要搞敬祝“万寿无疆”“身体健康”的仪式。而陈毅在敬祝毛主席之后,就不再举手中的小红书,身边一位领导干部对陈毅这一举动感到纳闷,几次下来,他忍不住同其他同志悄声议论说:“陈老总每次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时都不举手,是不是与林副主席有什么不合?”说者与听者都感到不理解。

有一次,陈毅去参观一个展览,有一幅井冈山会师的油画,画上将会师领导人歪曲为林彪与毛主席。陈毅看到这些,眼一瞥就走。身边的同志要他讲讲起义的情况,陈毅严肃地说:“南昌起义是周总理领导的,以后为寻找革命道理,朱老总领我们去上井冈山接受毛主席的领导,怎么会是他呢?我们任何时候都要实事求是嘛!”

 

“我们必须有党的领导”

在“文革”中,极左思潮鼓吹“踢开党委闹革命”,党的基层组织全都瘫痪了。196911月,在整党建党中,有人说“革命委员会好还要党委干什么?”还有人讲什么“有造反派掌权,还要党委干嘛!”听到这些议论,陈毅在会上耐心地说:“有革委会是不够的,光靠毛主席一个人也不行。我们要有党,要有各级党组织,光靠群众组织也不行,不能搞工团主义。张国焘搞这个,结果失败了。”他又列举厂史中的例子说:“咱们厂有个张师傅,旧社会他受不了工头的气,用斧子把工头王举给劈了,虽然他逃出虎口,可他两个儿子被捕入狱,惨死在狱中,结果家破人亡。张师傅为啥子没成功呢?就是因为那时没有党的领导。大家想想,没有党的领导行吗?不行!我们必须有党的领导。”又有一次,陈毅说:“我们要弄清群众、阶级、政党、领袖之间的辨证关系,但是,光有领袖没有群众更不行。在这些关系中,党是关键环节。”

 

“要抓紧落实干部政策”

在“打倒一切”的年月里,德高望重的老革命家陈毅为党和国家大批干部被打倒和揪斗心急如火焚,为党和国家命运忧心忡仲。那时,车辆厂绝大多数干部被打倒或靠边站了,不少人被打成各式各样的“特务”。在落实政策工作中,陈毅几次说“要抓紧落实干部政策,哪有这么多的特务!”他还专门找厂有关负责同志谈活,疏导思想,他说:“我们要关心干部、爱护干部。我们整天喊实现党的一元化领导,党的干部绝大多数被打倒了,怎么体现党的领导呢?有才能的干部差不多被打倒了,工作怎么办?革命胜利从何谈起嘛?

在选举厂领导班子时,一位干部被说成“老右”,一些人对是否选他进班子犹豫不决。陈毅在会上说:“我是老右,可毛主席保我,让我当了中央委员。干革命,清一色可不好,所谓右的也可以嘛!”他多次强调要用懂行的干部。他看到一些车间都是造反派担任领导,没有专业干部管理生产,就对厂负责干部说:“要快些落实干部政策,让那些懂行的干部尽快回到生产管理岗位上来。”看到车间新任命的指导员多是造反派,没有几个原来的领导干部,陈毅几次催问:“为什么没有干部?

 

“搞建设更需要知识分子”

在是非颠倒的年代里,“知识越多越反动”,知识分子被当成了“臭老九”,受到歧视。陈毅却坚持自己的看法,坚持为知识分子正名。

在车辆厂参观厂史展览时,陈毅得知身边的小刘是厂史撰稿人之一,便开玩笑地称他为“秀才”。小刘感到不好意思,便连连说:“不敢当,不敢当。我可不是什么秀才,我小学毕业就上了班。”陈毅听后风趣地说:“小学毕业就是小知识分子嘛?”小刘再不好意思吭声了。陈毅看出了他的心思,说:“怎么,不敢承认是知识分子?我就是个知识分子,知识分子有什么不好?我们共产党成立时,就是一批知识分子把马列主义和工人运动相结合才建立起来了共产党嘛!”

有一次,他听到身边几位工作人员用“小知识分子”“臭知识分子”挖苦对方开玩笑时,便同大伙议论起来。他说:“我们应当欢迎知识分子,没有知识分子是不行的。不要笼统地说知识分子不好,要看为谁服务。建设社会主义没有知识分子是不行的。中国知识分子不是多了,而是少了。搞建设更需要知识分子。”

一天,他听说动力车间技术人员和工人一起把一名五十年代进口的锅炉由人工添煤改装为自动添煤,就要亲自去参观。他沿着又窄又陡的铁梯一直攀上了三层楼高的锅炉顶部。顶上积满煤粉,脚一踏上就爆起呛人灰尘。陈毅都不管这些,他边走、边看、边问。他对大伙说:“搞生产就得靠技术,搞技术革新没有知识分子不行。”针对知识分子政策上的失误和偏见,他呼吁大胆启用知识分子,用专业人才管理技术工作和生产。他说:“我国知识分子太少了,又常常挨批判,我们就是吃了这个亏。”他还针对一些同志不敢承认自己是知识分子的情况,说:“知识分子有什么不好?许多革命导师都是大知识分子,我也算一个知识分子。但我一定好好为人民服务。”他还说,“建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需许多知识分子,我们应当努力学习,成为知识分子。把知识分子搞臭,不利于革命,不利于建设,很不对头嘛!

 

鱼水情

陈毅住在门庭冷落的小白楼住所,生活是孤寂的,加之不准随便接触群众的种种禁令,越发使陈毅强烈思念昔日与人民群众鱼水般的交融之情。他曾感慨地同身边同志谈论电影《南征北战》,说:“前线离不开后方,军队离不开人民群众。你看那些推小车的,抬担架的,赶大车的,离开了他们前线就难以支持,军队就要跨下来,我们的胜利是人民群众用小车推出来的呀!”小白楼有限的空间禁锢不了他对人民群众的热爱,不准随便接触群众的规定也割断不了他与人民群众之间的联系,只要有机会,他就通过各种方式接触群众,同群众在一起。在工厂,每次参加班后会他都提前去,帮助工人收拾工具、装车。他还提出要到班组同工人一样参加劳动,说:“我到法国勤工俭学时当过油漆工,我可以刷刷油漆嘛!”参加班组会时,他脱下鞋盘腿坐在席子上就同工人们聊了起来,常掏出自己的大中华香烟递给工人抽,没烟了就向工人要一支廉价的“大众烟”,有时也像工人一样卷起旱烟叶子,乐呵呵地说:“我们在法国勤工俭学时也常抽这个。”工人在车间喝水的茶缸常常外面是油垢里面是茶垢,而陈毅都毫无顾忌,端起来就喝。工人们都亲切地称他为“老总”,他常常应工人群众的要求讲世界见闻,谈国际形势。他走到哪里,哪里就常常响起欢快的笑声和阵阵掌声。

车辆厂的老领导几次被陈毅请到小白楼住所做客。一到那里,陈毅总是热情用瓜果招待。“这是保定的西瓜,来,一块尝尝!”有时,他们还被陈毅盛情留下吃饭,陈毅自己有病不能喝酒,就请张茜陪酒。

同客人在一起,陈毅非常健谈。有时,他了解厂里情况,而更多的时候,是客人请他讲战争年代的往事,或是出国见闻。有一次,他听到厂党委书记孙根旺是束鹿人,就问孙根旺:有一个故事你听说了没有,鹿钟麟的部队有一次路过你们县境,要扎营休息。他寻问当地人,这是什么地方?当地老乡回答说是束鹿,鹿钟麟一听马上说:“走,立刻开拔!”陈毅这一席趣谈,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陈毅在石家庄的消息慢慢在社会上传开,不少人都渴望能见到他。一位支“左”的王团长同孙根旺一起在市里搞整建党工作,对孙根旺谈了自己想见见陈总的想法。孙根旺对陈毅后谈了这件事,陈毅非常爽快地说:“好哇,来吧!”几天后,这位王团长就在孙根旺陪同下来到了小白楼住所。王团长非常崇敬地对陈总说:“陈老总,你工作这样深入,真值得我们学习呀!”陈毅却说:“我是犯了错误的。”王团长说:“错误谁能保证不犯,你功大于过,你为党为人民立的大功,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陈毅坦率地说:“我是不断犯错误,但发现了错误就改。”

在这一年中,石家庄附近的山村、平原、果园、林场、水库,都先后留下了陈毅的足迹。

在平山南滚龙沟这个当年学大寨一面红旗的小山村,他坐在。炕桌前,津津有味地嚼着玉米面饼子,喝着带有山药味的白酒,与老劳模李全寿扯家常;在碧波浩瀚的黄壁庄水库,他认真听着水库负责人的介绍,高兴地与工作人员合影;在赵县梨园,他不住赞赏那如雪的梨花;在获鹿莲花山上,他给放羊老汉递去香烟,饶有兴致地同老汉攀谈;在正定三角村,他步入绿茵地毯的麦田,欣喜地察看小麦的长势。在石家庄市郊东古城林场,在灵寿瓦房台,他放眼漫坡遍野的林木和庄稼,感慨地对身边工作人员说:“我们国家这样大,这么多地方都种上了树,种上了庄稼,真不容易啊!”他又说:“我们这里小麦虽然产量过了长江,但农民的生活还不富裕,农产品价格还很低,还要提高农产品的价格啊!”

 

生活在陈总身边

没接触过陈毅的人,都为他的威严而感到敬畏,一旦接触之后,便都觉得他是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人。没事时,陈毅总是同大伙在一起下下棋、摆摆“龙门阵”。有一次,他听到工作人员在闲议结婚彩礼之事,陈毅插言说:“我是主张收点彩礼的,人家把自己的闺女养那么大不容易啊!给你个大活人,一点表示都没有就走,总不能白白给你吧!”一席话逗得人家都笑了起来,更多的时候,工作人员都爱听陈毅讲些国内外大事。有一次,王东臣问陈毅:“1965年你举行记者招待会时拿没拿稿子?”陈毅回答说:“我哪有什么稿子?我事先在主席那里了解了主席的思想,平时,我常去总理那里,总理的思想我非常清楚,到那里就按观点讲嘛!”战备紧张时,服务员李梅武问陈毅:“形势这样紧张,苏联会不会进攻?”陈毅回答说:“我看不大可能,苏联现在有很多困难,腾不出手来进攻我们,但战争狂人发了狂,不是绝对不进攻的,我们还得有所准备,立足于打嘛!

对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无论是炊事员、锅炉工、花工、还是警卫人员、服务员,陈毅都处处尊重、体贴、关怀。炊事员于师傅是山东人,在部队当过司务长。陈毅曾带三野在山东转战,对山东很有感情,他和于师傅到一起很谈得来,一个嗓门大,一个耳朵背,正好是一对。院里有个花工秦师傅,70多岁了,旧社会没职业到处奔波,现在也无儿无女,在招待所院里种花种菜,还自愿喂起猪来。陈毅对他非常敬重,对工作人员说:“你们看秦师傅劳累了一辈子,现在还自愿喂猪,我们都要向他学习噢!”每天散步,陈毅都要走到秦师傅的小屋,叫声:老哥哥,辛苦了,同他拉拉家常。

陈毅还非常关心年轻人的进步,关怀他们的生活。服务员李梅武探家归来,写了一首赞扬春耕的诗,陈毅得知后非要看看不可。看后他连声说写得不错,鼓动小李继续练习,从各方面培养自己的爱好,做到能文能武,博学多才。服务员沈慧君在陈毅身边工作时年仅16岁,陈毅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打羽毛球时,时常叫他:“小姑娘、来嘛!年轻人要注意锻炼身体。”晚上看电影陈毅也常叫小沈坐在自己身旁,边看边小声给她讲有关的国家大事和革命道理。看见小沈学习,陈毅教她怎样写字,并亲切地对她说:“你还小,要好好学习,不但要学毛主席著作,也要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将来建设共产主义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没有知识怎么建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呢?

警卫人员王东臣的孩子得了急性肠炎,陈毅知道后非常惦念,拿出钱来让秘书买来麦乳精,代乳粉等东西送到王东臣家里,还捎活说,我们不去家里看望,是不允许我们去,如果允许,我和张茜同志一定去看看孩子。感动得王东臣两口子热泪盈眶。

服务员宋彩霞要结婚了,陈毅和张茜一起给小宋买来漂亮的新暖瓶、镜子等物品祝贺,陈毅对小宋说:“1941年我和张茜结婚时有个竹皮暖壶,就感觉很不错了,但就是这样一个珍贵的暖壶也在一次转移中让牲口给踢坏了。”他勉励小宋:“你们要互敬互爱,促进工作,还要节约过日子哟。”以后,他多次让小宋回家,并特意嘱咐不要安排小宋值夜班。

在小白楼,陈毅与张茜单独就餐。但他很关心工作人员的伙食,几次到工作人员的食堂与大家一起吃饭,并风趣地说:“你们的饭好吃。”每逢节日,陈毅总是自己出钱让秘书买些瓜果糖烟之类东西,同大伙聚一聚,有时还特地叫厨师炒几个菜,把大家都叫去吃一顿饭。陈毅自己身体有病,医生不让喝酒,他就鼓励大家多喝。每次聚会,无论秘书,警卫人员,服务人员还是厨师、锅炉工都一个不剩地被叫去。有一次中秋节到了,陈毅让人准备好了月饼和水果,派人去叫秦师傅,秦师傅想:咱一个喂猪的打扰了陈毅多不好,就没有去。谁知陈毅却亲自来到秦师傅的小屋,推门就喊:“老人家,八月十五你也没个去处,就同我们团聚团聚吧!”秦师傅看到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陈毅搀扶着自己,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是好,流下了眼泪。

 

普通一兵

陈毅在人们心中不但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首长,而且是一位战功显赫、功勋卓著的元帅,但在日常生活中,他朴实的如同一个老兵一样,不准人们称他“首长”,也不搞半点特殊。

在当时战备跟紧张,断不了搞“防空演习”,警笛一响,人民群众都要听从指挥,放下工作进入地下防空工事,只有部队和战备民兵进入各自岗位。陈毅除去两次,坐着王东臣驾驭的带有防空指挥部标志的车辆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巡视之外,更多的时候都如同普通群众一样下到防空洞参加演习。防空洞不少地方曲折狭窄,年轻人还要弯腰侧身过去,而对年近古稀身体又胖的陈毅来说却不容易,他从不讲什么,费力地钻进钻出。看着他严肃认真的态度,身边警卫人员十分佩服。感到这位当年指挥千军万马的总司令仍如同一个老兵一样。

炎夏,陈毅常同张茜一起到车辆厂游泳池游泳。厂领导为陈毅的安全考虑,每次都在换好干净水后,安排陈毅在群众之前游。陈毅游泳时发现游泳池中仅有几个厂领导和保卫人员陪同,便问厂领导是怎么回事?厂领导只好说明情况。陈毅听后混,不要只为我就不让职工进来,都是自己同志嘛!如果那样我就不游了。厂领导只好取消了原来的规定。

招待所院里有几亩地都种上了庄稼。夏天,麦子熟了,陈毅不顾年事已高、身体有病,高兴地拿起镰刀与工作人员一起收麦。同志们劝他休息,他却笑着说:“参加劳动不是很好的锻炼吗!难道你们怕我的身体更结实吗?”秋天,院里的玉米熟了,炊事员于师傅掰了些嫩玉米给大家煮了吃,给陈毅送去时,陈毅先问其它同志有没有?还坚持在自己伙食费上扣钱。于师傅说:“都是自己种的,这几个玉米算啥!”陈毅却认真地说:“我们只能照顾职工,不能占他们的便宜,何况我没参加劳动。”直到同意扣钱,陈毅才高兴地接过玉米。

与陈毅一起生活了三百六十个日日夜夜的工作人员,至今对陈毅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和严于律己的情操有着深刻印象。平时,陈毅总穿一身旧军装,里面的衬衣都打着补丁。他的一件秋衣破得实在没法补了,才让王东臣到街上买了一件新的。他的一双尼龙袜子破了,让李梅武拿到街上去补,工作人员都劝陈毅买双新的,陈毅却乐呵呵地说:“买双袜子没什么,现在生活好了还要讲艰苦朴素嘛!”石家庄当时没有尼龙织补,袜子给缝补了一大块补丁。张茜看看皱起眉头,陈毅却高兴地说:“这不蛮好嘛。”这双打了补了的袜子他一直穿着,后来又带回了北京。

一次,陈毅发现招待所一个水管在淌水,就走过去拧了拧龙头,但水管还在“滴嗒、滴嗒”地滴水。他就找来一个脸盆接在下面。第二天,他把李梅武叫来说:“小李呀!这一夜就是一大盆水,多可惜哟!能不能修好:”李梅武很快找来管工,修好了水管。陈毅高兴地说:“这下可好了,水不会白白浪费了。”

 

多事之秋

1970830日,党的九届二中全会在庐山召开。正在石家庄的陈毅与华北组的中央委员一同乘飞机到庐山参加了会议。他乘飞机返回来的那天,石家庄上空由于雷雨天气,飞机着陆困难,在空中盘旋了20多分钟才降落下来。前去接陈毅的王东臣登上飞机,听到省委负责人说着;大家先不要回去,天空有雷雨,先在候机室等候。王东臣小声问陈毅:“怎么办?”陈毅沉着脸—说:“回去!”王东臣觉察到陈毅和以往的神情有些异样。回到小白楼住所,王东臣等人小心谨慎地问陈毅:“老总,会开得怎么样?”陈毅“嗯”了一声,掏出一盒烟放在桌上说,“抽盒山上的烟吧!过几天报纸上发了消息你们就知道了。”大家谁也没再多问什么。

从庐山回来后,陈毅再没去车辆厂,人们看得出他心情不大好。他经常半夜起来在屋里或走廊里踱来踱去。

陈毅的病从七八月份就加重了,经常腹痛加腹泻。和平医院曾来过一位医生检查了一番,也没查出什么结果。张茜几次劝陈毅给周总理写信回京检查病情。陈毅却发了脾气,埋怨张茜小题大做,说总理那么忙,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后来,在其他几位老帅先后回京,陈毅的身体日渐消瘦的情况下,他才给总理写了信。很快,总理批准陈毅回京检查治疗疾病。

 

离  去

陈毅要回京治病了,李梅武代表大家的心愿向陈毅提出合影的要求,陈毅高兴地答应了。照相前,他把岁数最大的于师傅和岁数最小的沈慧君分别拉到自己身边说:“大家欢送找,我当然坐在中间,但你们要听我的,咱们中国讲尊老爱幼,这个伦理道德还是要得。”这样,陈毅与院里包括服务员、警卫人员,锅炉工、炊事员在内的全体人员照了一张珍贵的分别照。

走之前,陈毅把日夜照料自己的服务员李梅武叫到自己屋里,亲切地说:“梅武啊!我在这里呆了一年了,你很辛苦。大家在一起都很亲切,真的要走了心里舍不得你。”说着,陈毅眼里含着泪花,他又说,“跟我来的人各有各的脾气、缺点,你给大家说一下,有什么不对的请同志们多原谅。”他知道李梅武爱好书法,就把自己使用多年的铜墨盒送给李梅武说:“没别的送的,这个墨盒送你留个纪念吧!”这个刻有“为社会主义工业化而奋斗”的铜墨盒至今摆在李梅武的办公桌上。对一年来尽职尽责的警卫人员王东臣,陈毅和张茜很希望他同去北京留在身边工作,张茜还提出帮他安排家属和住处。张茜同志也把沈慧君和已调回地区招待处的服务员宋彩霞叫到一起,含泪话别。

走前,陈毅让秘书把所有的人请到来,一起吃了最后一顿饭。已调离的服务员张俊爱由于身体有孕不好意思再去,但陈毅派秘书两次去找小张,使张俊爱万分感动。

19701021日陈毅在石家庄,在小白楼招待所生活了整整一年后,今天要回京了,小白楼招待所的服务员、警卫人员代表、车辆厂主要领导来到火车站站台上为陈毅送行。陈毅握着车辆厂书记孙根旺的手说:“以后有机会我再来。”他流着泪与身边相处了一年的工作人员一一握手,依依惜别。陈毅深情地说,“在石家庄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你们照顾得很好,感谢大家。”每个人此时都非常留恋这位慈祥、宽厚的长者,这位博学多识的领导。不少同志都流下了泪。

列车徐徐开动了,陈毅和张茜在列车窗前向大家频频摆手,他连连大声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19691020日到19701021日整整一年365个日日夜夜里,陈毅给石家庄人们留下了一个老共产党人,老革命家刚直的性格、火热的心肠和浩然正气。与他朝夕相处的工作人员至今还清晰记得他那慈祥的面容、威严的神态、乐观的情绪、爽朗的笑语和带有浓厚川味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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