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南兵营
石家庄政协 时间:2020-09-18 浏览量:
我是一九四四年三月从伪合作社辞职,经人介绍到华北劳工协会石门劳工训练所(即南兵营)工作的。
劳工训练所的机构∶所长是张子元,(我方冀中警卫旅一个团长),日本负责人是奥膝,他的职务名叫“参与“(即顾问的意思)。
所长和参与负责管办公室,办公室下设∶(1)训练部,部里的工作人员,不论日本人还是中国人,都叫事务员,劳工们称这些人为“教官“。部里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新派来的,一部分是来的时间长了,准备往日本押送的。这个部里的管理人员有十五、六人。(2)总务室∶这个室管文件缮写及杂务,负责人是日本人香山。文件完全是日文的(我在铁路上工作时学过日文)。这个室有三个人。(3)会计室∶负责伙房,管理粮菜购买、工资开支等。
警卫这个训练所的是日本军队的一个小队,约三十名士兵。队长叫森岗,小队长的翻译官是刘英华(东北人)。这个小队归3906部队司令部管辖。(司令是饭沼中将)司令部在现在石家庄铁路大厂西边。
石门劳工训练所,归华北政务委员会下属一个劳工协会所领导。从名称看,这个协会应该是招募劳工的组织,而实际上是将战俘和所谓政治嫌疑犯和善良的人民抓来,关押在这里,训练后送往日本当劳工。
石门南兵营占地一平方华里左右,坐南向北开门,大院除有围墙外还在墙上安有高压电网。门内有三道岗哨,第一道岗是日本兵把守,第二道岗是伪职员把守,第三道岗是由日军信得过的劳工站岗。中国人出院必须有腰牌(铜质圆牌),这个牌由日军值星班长掌握,由日本人或中国职员去领取。
南兵营共有七排房子(每排房子,长四十米左右,宽约六米左右),房中间有一道走廊,两边睡人,这是劳工们住的。而日本人和伪职员们住的则是隔了间的,有一间的有两间的。
挨近门口这排房子完全是日军警卫小队住着。第二排是办公室、训练部、会计室及日本人和中国职员在这里活动,并配有中国职员站岗。第三排房子是伙房、洗澡塘,并有一女宿舍(这些妇女大部分是被捕的革命干部)。令人气愤的是洗澡塘和女宿舍对着门,而两边均无门和门帘。南劳工洗澡时光身露体,就让妇女们看着,日军有意对我革命干部进行污辱。
其余四排房子男劳工住着,这四排房子的院里有老劳工(来时间长的)手拿木棒站岗。不许劳工随便走动,有时到衣粮厂那个兵营去劳动,也必须站队上下车,日军端着刺刀,前后、左右围着。在食品库里劳动的劳工们由于饥饿,只要敌人一眼看不到就偷吃敌人的饼干等食物。有一次,一个劳工给难友带回来点饼干,叫日本人搜出来了,被日本人杀害了。
为防止人们逃跑,劳工一人所就换上绿色衣服。每日两顿饭,吃高粱米。偶尔让人们吃点咸菜,人们普遍营养不良,骨瘦如柴。加上在被捕过程中的严刑拷打,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是血痕斑斑。抓来的劳工,都是由宪兵队、1417便衣队、警察局及各地日军情报室送来关押的。劳工们身体备受摧残,死亡率很高。这个训练所,三天两头往外拉死人。特别是冬季冻饿而死的很多,几乎每天早晨十个、二十个不等往外拉。记得一九四四年冬天一夜之间就死了二百九十多人,汽车拉不完又雇了几辆人力大板车往外拉。人们看到这里天天死这么多人,都说南兵营是人进鬼出的阎王殿。
南兵营对战俘是极尽残害之能事,日本人派特务混入战俘中,刺探战俘的思想,只要流露出反抗之意,很快就被处诀。处决时,一般不用枪决而是用战刀砍死。日本人杀人时不让我们到跟前,只让站在远处看。我曾看到几次被砍死的人都在大院里挖坑埋了。
劳工们不甘受辱,不愿任人宰割,不断进行反抗,有组织地举行暴动,在一九四四年一年里就有三次暴动。有的成功了,一些劳工跑掉了。有的失败了,被抓回来的都被日本人杀死了。有一次我去看砍人(因暴动未成被杀),一个日本士兵举着刀对站立在他对面的战俘,两手战抖,而他的上司上士班长劈手夺过战刀,连续打了那个士兵几个耳光,然后他凶狠地将战俘砍死。
南兵营每年往秦皇岛、青岛等地送二至三次劳工,每次一千多人,由秦皇岛乘船送往日本。到日本后被迫下矿井,或修铁路,当牛作马,身受欺凌。因而在押送劳工的车上,虽有日军严加看管,仍有人跳车逃走。有摔死的,有被敌人用枪打死的,也有逃生的。
为了防止劳工跳车,敌人改用大闷罐车押运劳工,门口有日本兵把守,并用带刺铁丝把劳工们圈在一起。五个人为一组,用绳捆住一条腿,不能单独行动。因敌人采用了这种恶毒的手段,再加上饥饿,致使大批劳工死在车上。每车厢一百多劳工,到了日本剩下连一半人也不够。
(一九八四年七月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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