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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坚第一城——解放石家庄战斗忆事

石家庄政协   时间:2021-02-26   浏览量:

1947年11月间,在全国各个战场进入战略反攻,解放战争形势发生重大变化的历史转折关头,朱总司令受党中央委托,密切关注并亲自指挥了石家庄战役,首创我军夺取大城市的光辉范例。当时,我在晋察冀野战军第四纵队十旅三十团任政治委员,亲身参加了解放石家庄的战斗,经历了战役全过程。朱总司令指挥我们学攻坚,打坚城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获“密图”准备攻坚


一九四七年十月二十二日,清风店战役总攻西南合村,我们三十团二营冲进敌军指挥所,缴获了一份《石家庄半永久防御工事、兵力部置及火力配系要图》。据俘虏说,这是罗军长准备到了北平向蒋介石当面汇报石家庄防御的图。第二天上午,我们团来到定县城东南,团部在安庄村刚住下,纵队曾思玉司令员就派李参谋骑马赶到团部来取这份图,并说于当日下午带图去前委开会。


晋察冀野战军杨得志司令、罗瑞卿政委、耿飚参谋长,还有朱总司令都详细看了这份图,说∶“石家庄,从日军一百一十师团到中央军第三军驻防,在十年零三个月间,工事修得不少了,这真是国民党军队第二个设防城市(第一太原)。图标注详细,对我们制定打石家庄计划、定下正确决心很有用。”


纵队召开旅、团长和旅、团政委会议,曾司令和王昭政委传达攻打石家庄的战役部署和纵队任务。中央、毛主席批准了前委乘胜进行石家庄战役。开会讨论了石家庄战役计划,朱总司令到会做了指示,军区聂荣臻司令员、野战军杨、罗、耿首长都讲了话,打石家庄是攻坚战,守敌三十二师是国民党第三军主力,要求部队在七至十天内做好攻打石家庄的一切准备工作,绝不能迟延,时间就是胜利。


攻克石家庄要点,拔掉敌人在解放区的钉子,可以打破蒋介石对我太行山的封锁,使晋察冀、晋冀鲁豫解放区连成一片,在巩固后方、支援外线反攻作战上具有战略意义。


石家庄是半永久设防,因是后建城市,没有城墙,敌人挖有内、外环市沟,市区中心构筑有核心工事,是多道防线组成大纵深环形阵地防御体系,据点工事大部分为钢筋水泥筑成。清风店大捷,敌第三军军部、第七师、第二十二师之六十六团全部被歼。这样,守石家庄兵力仅剩第三十二师及河北保安纵队五、六、九、十团等共二万四千余人。三十二师是蒋介石嫡系第三主力,装备优良。少将师长兼警备司令刘英系黄埔第四期一总队“高才生”,其部属蛮横。河北保安纵队是日伪武装改编的部队,他们奉蒋介石命受降日军,全系日械装备,部分官兵很反动。自蒋介石从北平等地区抽走三个美械师赴东北出关作战后,保、平、张、津、唐线兵力衰竭,石家庄更加孤立难援,这是解放石家庄的好时机。


战役部署是,选择石家庄西南和东北两个相对主要突击方向,以三、四纵队担任主攻;冀晋、冀中兵团从东南、西北面担任助攻,二纵队和三、九分区部队阻击平津南下增援之敌。部队当前任务是加快演练攻坚战术和阵地喊话等,同时进行战役动员,搞好诉苦教育。


现在,部队补充了不少俘虏兵,朱总司令指示∶“要巩固部队战斗力,必须在诉苦教育中加强对俘虏兵的教育,使俘虏兵知道解放军是他们自己的队伍,并能努力作战。”


解放石家庄是我军首次攻打大城市的战役行动。朱总司令强调,”石门战役打的是攻坚技术,要把“勇敢加技术”的口号宣传到所有部队,认真贯彻”,并号召全军,“以学习攻打大城市的精神进行石门战役,为攻取大城市创造经验”。


纵队会议结束,,团立即向部队传达、布置了任务。次日清晨,宋选才团长随纵队组织的团以上军事干部前往作战区域侦察敌情,勘察地形,研究拟制各自部队的战斗行动方案。我和杨守愚参谋长组织部队进行攻坚战术技术的演练,宋尚戟主任组织诉苦教育。


通过控诉教育,解放战士认清了国民党军队反共反人民的宗宗罪恶,自动站出来控诉第三军对外不抗日,对内打八路军,进攻解放区,并克扣军饷、随意打骂、枪毙士兵的暴行,痛哭流涕地表示一定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立功。会上,听了被请来的大爷大娘的诉苦,指战员们更是仇恨填膺。石家庄已经成了当地反动势力猥集的大本营,周围十六个县的流亡伪县政府、保警队、还乡团都被网罗来。这伙残渣余孽经常流窜到附近村庄,专门袭击人民政府,向翻身农民反攻倒算,烧杀抢掠,奸污妇女,无恶不作。指战员们愤举钢枪,发出激怒的吼声∶“誓死保卫胜利果实!”“消灭三十二师,活捉刘英!”“为民除害,伸冤雪恨!”


部队通过动员、诉苦,大大激发了战斗热情,各连驻地村野上都摆开了练兵场,为了克服石家庄城地势平坦开阔,在绵密敌火力面前难以隐蔽接敌的困难,我们组织部队演练对壕土工作业。连成战斗队形展开,每个人先挖单人掩体,然后向前向后连成“蛇”形堑壕交通沟,再从堑壕伸出“鸡爪”形各种火力发射阵地,最后在壕两侧挖隐蔽掩体,对空射击掩体。由此构成了整个冲锋出发阵地、火器发射阵地和预备队荫蔽阵地的编成体系,使部队全部由地上转入“半地下”,减少平原攻坚部队的伤亡。


我们还针对敌阵地上壕沟如网、碉堡林立,并附设大量障碍物特点,组织各连构筑了模拟石家庄市沟、堑壕、碉堡假设阵地,以土办法制做攻坚器材,并分编战斗组,演练了连续进攻的协同动作。此外,还利用街巷演练了巷战动作。每日凌晨,东方刚刚发白,月亮还未隐去,练兵场上已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战士们练得汗水淋漓,浑身滚满泥土,仍是斗志高昂。当夕阳西下,暮色笼罩的时候,,战士们又演练夜战,勇猛赛过了夜老虎。


这时,地方政府也发出了“打石庄、拔钉子,配合大军反攻”的口号,动员组织了支前民工,准备了担架、大车和粮食。乡亲们欢天喜地,奔走相告∶“俺们的大军要打石家庄了,遭殃军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啦!


每天,来练兵场站脚助威的乡亲们络绎不绝。训练间隙,大爷大娘就把洗脸、烫脚的热水送来,把大海碗的绿豆汤递到战士们嘴边。有的小弟小妹一边递上擦脸手巾,一边笑嘻嘻地说;“叔哇,加油练吧,等拔了敌人钉子,俺们就过上安生日子了。”


当部队正练得热火朝天,野政派出的敌工队在县、区小队配合下,把印刷宣传品送进石家庄城里散发,并释放清风店被俘石家庄伤兵,发给路费回去养伤,起了宣传和瓦解敌军作用,使石家庄守敌军心动摇,惶惶不安。刘英对部队内部蔓延的绝望情绪束手无策,只好编制“石家庄不可攻破”的神话,自吹自擂“有匪无我,有我无匪”,打肿脸充胖子。蒋介石为了给刘英壮胆打气,于十一月三日至四日,将第三军留保定的一个野炮营和保定绥署独立六团空运石家庄。


敌运输机从我们头顶飞过,指战员们轻蔑地嘲笑说;“让老蒋这个'运输队长”多空运点吧,还不是给我们多送些俘虏和战利品嘛!”


云盘山上显英雄


战役准备就绪。十一月三日午后,遵照野司第八号作战命令,野战军及地方兵团分数路向石家庄开进,投入清扫外围战斗。三十团奉命于五日黄昏进抵石家庄东北郊外。当夜,一营直取北翟营据点,二、三营悄悄进入石津干运河,三面包围了云盘山据点。时至天明,石家庄外围据点除云盘山外全部拔除。各部队进抵外市沟前沿构筑工事,密密麻麻,连绵不断,真有大军闲城城欲摧的气势。


六日拂晓,十旅政委傅崇碧(邱旅长于清风店负伤)传达纵队命令∶三十团配属山炮三门、重迫击炮四门,在旅炮兵群支援下于全线总攻前夺取云盘山,打开突破外市沟的胜利之门。


云盘山位于石家庄东北角,高于地面十五米,顶部面积达二百四十多平方米,是石家庄外围唯一制高点和东北面的重要屏障。敌人称∶“丢了云盘山,石门丢一半。”该据点自成独立防御体系,以山顶庙宇筑成核心工事,从山顶到山腰构有碉堡、地堡十三个,以战壕、交通壕连接,地道直通外市沟。山脚下挖有宽六米、深十米的两道环形壕沟,其间设有一道电网。据点守敌为保瞥大队一个加强连,配备六〇迫击炮三门、重机枪四挺、轻机枪九挺,其火力与相距六百米的外市沟炮火呼应,组成明暗交织的上、中、下三层火网。石家庄守敌以“铁打的云盘山”炫耀其不可攻破。


攻占云盘山任务交给三营,以九连担任突击队,突破点选在云盘山东北角。六日黄昏,营长李德昌、教导员曹荫蒲率部队沿运河堤潜行,进至距敌前沿约六十米处构筑进攻阵地。次日天明,旅指挥所移到前面来,傅政委冒着敌人炮火轰击来到三十团指挥所检查战斗准备情况,并告诉我们,支援炮兵在九连发起攻击前要打坏石家庄市内发电厂的好消息。


七日下午五时整,我炮兵群开始向云盘山、外市沟、地堡、碉堡轰击,,并打坏发电厂。顿时,云盘山的工事变成哑巴,电网也丧失作用。九连乘势对云盘山发起进攻,爆破组沿阵地前出的一条战壕直奔紧靠敌人外壕外沿的地道口,将事先埋在壕沟外沿的五十斤炸药引爆。敌外壕外沿被炸开缺口,突击组、梯子组借爆炸烟雾冲进壕沟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遭到我火力压制刚刚变成哑巴的敌火力又疯狂地吼叫起来,将九连突击队压制在第一道壕沟里。这时,一辆敌铁甲车沿外市沟内沿的环形铁路开来,在云盘山侧前后开动,从前后车厢打来猛烈炮火,并以大口径机枪火力封锁我攻击云盘山突破口,压制九连后续部队的增援。


黄昏的暮色越来越浓,敌人阵地上的碉堡工事火力点模模糊糊,几乎分辨不清,我们支援炮火失去准确射击目标,九连暂停攻击。


当晚,我们决定,改由八连于次日拂晓再次攻击。为了加强对敌火力的压制,克服步炮协同中存在的问题,经研究,团将配属的三门山炮、四门重迫击炮,和营的四门六(迫击炮、十挺轻重机枪,前后配置在冲锋出发阵地两翼,分成八个火力组,统一指挥,重新规定了射击目标和协同动作。同时,迫击炮连四班在功臣射手商进前的带领下,反复研究迫击炮平射碉堡的方法,还研究了迫击炮抛射炸药包,提高准确效率的问题。我们又和八连干部进一步讨论攻击方案,分工由何有海连长、朱文义指导员到一、二排布置突击任务,李长云副连长到三排,带七班模进敌外壕,组织九连沟里人员,搭人梯,在沟内壁半腰上挖洞装炸药,准备将沟内沿爆破成缺口。


凌晨三时,李副连长报告,药室都挖好了,各装药三百斤,由爆破手杨占全等人看守,其余的人已撤离荫蔽。营长、教导员在八连阵地上做简短动员,指战员们同仇敌气,提出响亮口号∶“坚决攻下云盘山,为牺牲战友报仇!”

拂晓六点整,我阵地上所有直射火力发出愤怒吼声,山炮、迫击炮猛轰云盘山顶核心工事,配合着机枪将进攻地段两侧各个碉堡火力点全部压制住。隐蔽在外壕里的爆破手准时点燃炸药,在“轰隆”巨响中,第一道壕沟被炸开一个口,何连长、朱指导员率二排越壕,爆破组四班战士炸毁无电电网,梯子组在组长陈祥高带领下又冲向第二道壕沟,将长梯下放沟内架好,突击组冲下沟,战士王连雪、张立年首先攀梯而上,投出手榴弹、抛出炸药包,借烟雾掩护突击排迅速通过壕沟。


李副连长手举驳壳枪,大喊一声∶“同志们,冲呀,为人民立功的时候到了!”喊杀声随即响成一片,在他的带领下,突击排利用炮火射击的效果,用炸药包炸坏地堡,高举红旗勇猛地冲向山顶。这支锐不可挡的队伍在连续爆破不断腾起的硝烟中穿过,象穿云破雾的飞龙扶摇直上。八连将敌核心工事包围,以手榴弹、手雷炸得工事内的敌人鬼哭狼嚎,全部被歼。工事外的残敌沿云盘山地道向外市沟逃跑了。战斗进行了只有十余分钟就攻占了云盘山。


八连在山顶挥舞红旗,山下指战员都呼喊起来∶“胜利了,们拿下云盘山了!”


突击战士们威风凛凛地押着几十个俘虏送往收容所,一个大个子俘虏兵是敌重机枪手,他问道∶“长官,你们刚才用的是啥炮哇?大弹丸飞得慢慢的,掉下来威力那么大,我们守在地堡里面最怕那家伙。”


押送俘虏的战士听了大笑起来,哈哈,原来敌人把我们的迫击炮抛射炸药包当成新式武器啦!


攻占云盘山后,傅政委等登上山顶居高朝下一望,敌环市沟防线都暴露在面前。他说∶“这里可以设炮兵观察所。”他又观看云盘山工事,见山顶碉堡是用钢轨做骨架、水泥浇筑而成,炮弹打在上面只炸了一些坑坑点点,说∶“这工事确实坚固,怪不得敌人称它是“铁打的云盘山”。可不管它铁打钢铸,在我们英勇的战士面前是不堪一击的。”他用手敲打着露在水泥外的半截钢轨,“你们看,这不是倾刻之间就被我们踏在脚下啦?不可攻破的神话变成了笑话。”我们都被这风趣的言谈逗乐了。


野司得知战况后,朱总司令打来电话,表扬三十团∶“云盘山上显英雄。”纵队也通令嘉奖∶“云盘山之役是精心计划、技术加勇敢的范例。”全团深受鼓励,纷纷表示要再为人民立新功。


攻越“地下城墙”


战役进入突破环市沟阶段。石家庄不是古城,没有城墙,原属获鹿县,一九二五年与休门镇合设“石门市”,“七七”事变后日军一百一十师团占领该城,因怕八路军、游击队袭击,无城墙不安全,就在市郊挖了两道环市沟。国民党军驻防后加修成两道阵地防线,称“地下城墙”。外市沟环市区长六十华里、深七米、宽八米、外沿断续地设有防步兵雷区和环沟铁丝网、鹿寨等,内沿架设一道电网,筑有高炮楼、地堡,每十数米一散兵掩体以交通壕连接。靠近外市沟内沿还修有环市铁路,供铁甲车实施火力机动。内市沟紧紧环绕市区,长三十八华里,沟底插有尖桩,内沿构有碉堡、地堡、伏堡及掩体,组成远近交错、明暗结合的交叉火力网。外、内市沟共留八个通道口,称“步哨”。两沟之间重要村庄构筑连、排防守据点。各据点、碉堡以明壕暗沟勾连,纵横交错。外市沟由敌保安纵队、保警队防守,内市沟由三十二师一部兵力及保定绥署独立六团防守。


为了攻越“地下城墙”,野政指示,各部队发起总攻前,采取阵地喊话、散传单、投书信等多种方式,向当面之敌展开强大政治攻势。各连敌工小组阵地喊话活跃起来∶“蒋军官兵兄弟们,我们总攻就要开始了!石家庄孤立无援守不住。你们军长罗历戎、副军长杨光钰等一万一千多官兵在清风店做了俘虏,好多被打残废,七千多官兵被击毙。你们继续抵抗,只会得到同样下场。”


“解放军的俘虏政策是不杀俘虏,不搜腰包,愿意回家的发足路费回家并分给土地,愿意参加解放军打蒋介石的参加解放军。这次,就有原来第三军士兵参加攻打石家庄。


敌工小组喊到这里,许多解放战士自动出来搭话。一营二连一班战士郑从发、张勇发向敌入喊∶“我们是清风店解放过来参加解放军的!”“我是第三军军部特务连的郑从发……”“我是第三军军部特务连的张勇发……”敌工小组继续喊话∶“守城官兵们,我们来解放石家庄人民,也是解放你们的,解放军进攻、你们缴械投降,将功补过的时候到了!”


自六日拂晓进抵外市沟后,敌工小组经过两昼夜喊话,对面阵地的敌人起了变化。开始喊话宣传,敌人用打枪打炮回答,继续喊话,对面便无目标地打些枪炮。后来打枪打炮少了。特别是夜晚,石家庄一片黑暗,象一座死城,对面敌人不打枪,不打炮,都静静地听喊话宣传。


部队开展强大政治攻势后,八日下午四时整,在野司统一号令下,对石家庄外市沟发起全线总攻。四纵队十旅二十九团、三十团为一梯队,从城东北角对外市沟实施主要突击。当我军发出开始总攻信号,随之四面八方传来惊天动地的炮声。我炮兵群对外市沟东北角敌阵地工事火力进行破坏射击、压制住敌人阵地火力。三十团依托云盘山,在二十九团的左翼三百米地段发起进攻。不到一刻钟,二十九团、三十团先后相继突破外市沟。花园村出援的敌人一个加强连跟随铁甲车从右翼二十九团方向反扑,以火力拦截我部队前进。二十九团打退了敌人反冲击,我团向南发展进攻,攻占了敌据点范谈村。外市沟突破地段守敌被肃清,各部队直逼内市沟沟沿,构筑工事。运送伤员和弹药的民兵担架队也来帮助部队抢挖工事。至此,第一道“地下城墙”被突破,,我军包围圈大大缩小,把石家庄围得水泄不通,市内之敌如笼中困鸟,插翅难飞。


野司命令,各部队在一日内做好攻击内市沟准备。在我团攻击正面,内市沟守敌为师主力九十四团及保定绥署独立六团,各一部防守,其战斗力及沟宽深度、碉堡工事坚固程度都超过了外市沟的防御。任务艰巨,不可轻敌。当日夜,根据旅命令调整部署,我团为右翼,以二、三营为一梯队,,于范谈村、八家庄之间向内市沟发起进攻,尔后攻占任粟村据点,立即进入市区巷战,沿大中街向敌核心工事、火车站北道叉发展进攻。一营为预备队随团指跟进,待进攻敌核心阵地时加入战斗。


团决定,将清风店战役缴获的火箭筒配属二营,加强该营的火力,只有三枚燃烧弹、二枚穿甲弹,待进攻敌核心工事时,打铁甲车和水塔工事用,并拨给五百公斤炸药爆破内市沟用。各营乘夜将攻击出发阵地前移,团指移到二营阵地靠前指挥。


十日下午四时整,野司一声号令,全线发起总攻内市沟。在旅炮兵群火力掩护下,我团二营四连、六连分两路在二十九团右翼实施突击。爆破手们用数十根六十米长的粗麻绳系住数十个炸药包,送到沟沿点火放下去,吊在沟壁上半部二至三米处起爆。在六连爆破组准备炸开沟外沿的委间,沟内沿的敌碉堡以猛烈火力将六连突破地段系炸药的数十根绳子炸断,团决定六连从四连突破口加入战斗。


四连刚刚炸开沟外沿,敌机又来轰炸扫射,从空中抛下一颗颗炸弹,炸得我们阵地上烟尘四起。突然,一颗炸弹落在二营指挥所附近,飞溅的弹片将罗金堂营长的大腿打断,顿时两腿血肉模糊,营卫生班长崔同水急忙把他背下来,在战壕内包扎。副营长刘明君被崩塌的壕壁土块挤埋住大半个身子,飞机炸弹气浪冲得他七窍出血。教导员穆大法带几个战士赶上前把他从土里扒出来时,他的神志还很清醒。他艰难地说∶“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啦!”刘副营长被抬到包扎所时已经闭上眼睛,光荣牺牲了。


营干部仅剩下穆教导员及营部书记小潘,千斤重担压在穆教导员一人肩上。在这危急时刻,他向团指通话,坚定地表示∶“请团长、政委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坚决突破内市沟,为死难烈士报仇!”团决定五连连长梁位三代理二营营长。


穆教导员继续沉着指挥四连爆破沟内沿。在直接火力掩护下,爆破手们手举绑有木杆的炸药包,随刘连长、张指导员飞快地跃出阵地,从沟外沿豁口冲下沟去,向沟内沿壁靠立炸药包。但沟内沿敌暗堡弧形沟道,组成侧射交叉火网,封锁住突破口,四连爆破手还没把炸药包靠上内壁,即被喷射的火舌吞噬,一个个地倒了下去,不到一会功夫伤亡十多个战士。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只见内市沟敌碉堡、暗堡、中心堡火力交织成一面火墙,密集的子弹在暮夜中飞萤似地乱钻、闪亮。沟内沿仍未炸开。我和宋团长都急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忽听内市沟传来一声巨响,敌人的一个暗堡被炸成了哑巴。接着,从沟内火网中钻出爆破组的副班长王老三,跑来报告,他冲进沟后,在沟内壁上朝暗堡方向挖了一道斜槽,既能躲过敌火力侧射,又能炸敌碉堡。穆教导员立即将王老三的经验传授给四连,重新组织力量爆破。


宋团长和我向四连冲锋出发阵地望去,只见一个爆破组在轻重机枪、炮兵火力掩护下,再次高举炸药包冲入沟内,随着一连串的手榴弹、手雷的爆炸声和腾起的一簇簇火光,紧靠沟内沿的一个个暗堡变成了哑巴。钢筋水泥筑成的大堡、中心堡被炸药包炸坏,也失去作用。爆破手们迅速把长柄炸药包靠放在沟壁上半部引爆,一排炸药包同时起爆,火光烟雾冲天而起,沟内沿终于被炸开了!


穆教导员跃出战壕,挥枪高喊∶“冲呀!”带领四连和重机枪连迅速突入内市沟,在内市沟内沿构筑工事,准备迎击敌人反冲击。团指迅速前移到突破口指挥,命令二、三营后续梯队加入战斗,待打退敌人反扑后攻占任栗村。


四连、重机枪连刚刚做好迎击敌人的准备,敌一个步兵连在任粟村据点炮火掩护下,“呀呀”地嚎叫着,一窝蜂地反扑过来,妄图把我突入部队压回去,堵塞突破口。穆教导员一声令下,机、步枪同时开火。暮色中,子弹飞射的道道光弧,流星般地落入敌群,敌入死的死,伤的伤,连滚带爬地溃退下去。这场恶战中,四连又有十几个人伤亡,张指导员负了重伤,立有战功的副班长王老三阵亡,四连连排千部只剩下刘连长一个人了。


穆教导员报告∶“四连和重机枪连都没有子弹了,我们正在加修工事,准备用手榴弹和刺刀迎击敌人第二次反扑。


营二梯队还没有赶到,敌人反冲击又开始了。这一次,敌又一个步兵连是采取偷袭办法悄悄摸来的。敌人爬到机枪阵地时,借天空仰视,发现掩体架设着一挺挺重机枪,急忙伸手夺,可刚抓住枪筒就缩手失声叫喊∶“咳哟,好烫!”


重机枪连指导员孟景山警觉地报告∶“敌人冲来了!”教导员下令“投手榴弹,打”!战士们向敌人投掷手榴弹,敌人也投手榴弹还击,炸得阵前火光一片。教导员从倒下的战士手中接过上刺刀的枪,“呀”地一声跃出战壕,率领战士们同冲上来的敌人展开了肉搏战,敌人第二次反冲击又被打退了。


这股敌人刚打退,来自任栗村的援兵又到了。突然,空中敌机投下一颗带小降落伞的照明弹,在空中停留足有一分来钟,把地面照得通亮。只见,约有一个营的敌人,一个个都翻穿着棉袄,在猛烈炮火支援下,端着枪俯身冲了过来。穆教导员用嘶哑嗓音万分焦虑地报告∶“政委,现在我们的子弹、手榴弹都打光了,只剩下刺刀了,四连已经伤亡过半,打得筋疲力尽,五连、六连要很快赶到,不然就危险啦!”


我告诉他∶“杨参谋长正催民兵送弹药前来。五、六连马上就到。


宋团长从我手里夺过话筒对穆教导员说∶“我命令你,一定要守住突破口,就是拼到最后一个人,也决不能放弃突破口!”


他回答∶“是,人在阵地在,坚决守住突破口!”


宋团长和我当即率五、六连通过突破口,火速加入战斗,我爬上沟时见穆教导员正指挥火箭筒班对敌群射击。他一连下了三个命令,三发燃烧弹拖着红火尾巴,一发追一发地落到敌人群里炸开了花,顿时一片火起,很多敌人身,上着了火。敌人一个个被烧的“吱哇”乱叫,扔下伤兵和尸体,连滚带爬地向任栗村溃退。我跟随五连赶来接替四连阵地,并给四连、重机枪连补充弹药,见穆教导员杀红了眼,愤怒地对火箭筒手说∶“燃烧弹没有了,再来一发穿甲弹!”


我一把拉住他∶“小穆,留下这发穿甲弹打核心工事吧!”


他闻听此言猛然惊醒,用手挠着头皮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王政委,这是你叫我留着打铁甲车和核心工事的,我这一下子差点打光,向你交不了差了!”


我们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小穆,你做得对,在紧急关头,你有这个机动处置权么。中国有句俗话,'好汉不吃眼前亏'呀!“


五连援助四连打退敌人的反冲击,宋团长率六连在团炮火和重机枪连火力掩护下直奔任栗村,这时三营也赶到加入战斗。在我们勇猛攻击下,任栗村据点内尚未消灭的敌步兵连、炮兵连残部被打得丢盔卸甲,望风而逃,我团攻占了任栗村并缴获敌弹药库一座。至此,两道”地下城墙“被攻越。


巷战分割歼敌


我团进抵市区即投入巷战。宋团长命令炮兵用缴获弹药库中的迫击炮弹向进攻方向轰击。部队乘敌人被打乱,利用暗夜,沿大中街直插火车站北道叉,分割敌九十四团同核心工事联系。阵阵枪炮声随进攻部队向西延伸,渐渐远去。二、三突击营的战士们好象长了”飞毛腿“,早已冲到前头去了,沿途到处留下激烈巷战的痕迹。借曳光弹的照明,可以看到街两侧的高房工事、一些街道口地堡岗楼和横在街心的交错沙袋掩体,以及扔了一地的枪弹、包裹和瘫倒路旁的敌人尸体。


走在前头的警卫员小刘绕开敌堡直往前奔,突然街巷里跑来团侦察连的两名战士,向我报告∶”政委,二、三营打到火车站的北道叉了,团指挥所设在大中街北,宋团长叫我们留下带路。“


侦察员引我们避开街心工事,拐迸巷子里走,一路上滔滔不绝地说∶”宋团长带二、三营刚打过来时,被敌人街头巷口工事火力阻击,有几个地方是百姓自动带路,绕暗堡前进的。沿途敌人不敢抵抗,我们从他们背后插过去,敌人更是吓得慌了神,赶紧拚命奔逃。“


我听了,笑着说∶”这样猛插,不怕与后面部队失去联系,对头哟!敌人夜间最怕被分割,我们进攻主动,敌人防御被动,早就料定他们会撤的,不撤,也会被我们的后续部队收拾掉。“


我们边说边走从一个被炸塌的院墙穿过,来到挂着一盏指示灯笼的院门口,团指挥所就设在这个四合院。宋团长见到我,说∶”咱们团都到了,刚才与各营架通电话,通知他们待命。


天色渐亮,我顺窗外望去,见前面火车站、高大楼房及铁路工厂、正太饭店等坚固建筑群灰蒙蒙一片,这就是石家庄守敌的最后巢穴,所谓一“核心阵地工事”。这个反动营垒里设有最高指挥中心大石桥指挥所。市外丧魂落魄逃到市区的残渣余孽都猥集在这里。周围挖有壕沟。钢筋水泥碉堡、暗堡星罗棋布。里面配置铁甲车、日制坦克、美制榴弹炮和轻重机枪工事,外面围有电网(无电),通向车站的条条路口都被沙袋堆起的工事堵死,楼房火力点层层叠叠地交织着严密的火网。由三十二师师部、军部直属连队、九十六团及逃入核心工事的九十四、九十五团的残兵固守着。顺着大中街向西望去,二、三营已经抬来沙袋堵死街西口,并在房屋院墙上挖了射孔,高房、街口都架设了迫击炮和轻重机枪,与敌对峙着。从传来的枪炮声判断,各路纵队陆续进入市区巷战,对敌核心阵地的合击圈已经越压缩越小了。


我正看得入神,突然几颗炮弹落在院里,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宋团长忙叫耿参谋再给旅指挥所通电话,说城外支援炮兵打来的炮弹都落到自己阵地上,请停止射击。过了一会,耿参谋又接到纵队电话,作战科问我们打到什么位置了,敌人情况怎么样了。


宋团长抓起话筒说∶“三十团巳进到车站北道叉,与敌核心工事对峙,不断前进。”他说完后,一边听话简里讲话,一边只顾点头,“噢,噢”地答应着。


我问∶“纵队说什么?”


他捂住话筒,说∶“纵队转达朱总司令电话,问守敌情况怎么样?炮兵够不够,要不要再调榴弹炮团支援?”


总司令对前线这样关切,我们心里感到热乎乎的。我忙接过话筒大声说∶“请转达指战员感谢总司令的关怀。现在我们已经打到战斗分界线,榴弹炮用不上,有山野炮、迫击炮拉进市区直接瞄准射击就足够啦。请转告炮兵在城外不要打啦!”


上级指示我团坚守阵地,待调整部署。午后,旅通知∶“二十九团已经攻占东兵营,歼灭守敌投入巷战,直向大石桥方向发展进攻。命令你团协同二十八团两个连攻占北兵营,夺取火车站北道叉,保障从北向南侧翼安全。”我们立即组织战斗,以二营主攻,三营助攻。二营梁营长、穆教导员决定,以五、六连为突击队,四连为预备队。


十一日下午四时整,在团炮火掩护下,五连连长刘其子、教导员刘明哲率全连越过公路,刚刚接近铁路路基,一列铁甲车即奔驰到车站北头正面拦击,以炮和机枪火力泼水似地猛打过来,并与车站、正太饭店据点火力交叉成一片火网,死死封锁通向车站的地域,将五连压制在铁路路基旁无法前进。敌步兵约有一个连跟随铁甲车向五连反扑。穆教导员立即组织支援火力,宋团长命令团炮兵向铁甲车轰击。五连乘势反击,投出一枚枚手榴弹、手雷、炸药包,落在敌群和铁甲车上爆炸。铁甲车仓皇逃走,丢下敌步兵被打得乱钻,停在铁路上的车厢和附近仓库、工棚都成了逃命的躲藏处。五连三排九班蒋班长领着五名战士飞步跃过铁路,直逼站前一地堡,吓得躲在里边的敌人连喊∶“俺们不打了!”从地堡里丢出枪,灰溜溜地爬出来投降。接着,又有一列铁甲车从另一条道轨开了过来,以猛烈火力阻挡五连进攻,当即十多个战士伤亡。五连被压制在绵密火网下,进退两难。刘指导员立即指挥机枪火力,掩护刘连长率爆破组强行逼近铁甲车进行爆破。当刘连长抱着两个炸药包带头冲向铁甲车时,车站、正太饭店的机枪火力又打了过来,他栽倒在地,爆破手也被打倒几个。二排长刘银增冲上前去,见连长两腿被弹片打断,胸腹连中数弹,周身鲜血淋淋,已昏了过去。急忙扶起他,他从昏迷中醒来,艰难地伸出双臂,把粘满血迹的炸药包塞到刘银增怀里,断断续续地说∶“不要管我,咱们五连一定要拿下车站北道叉!”刘银增一边流着泪,一边点着头。刘连长还没等卫生班长崔同水把他抬到包扎所,就壮烈牺牲了。


刘指导员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想把负伤的战友抢救下来,继续发动进攻,但他刚刚跃起身,腹部即被敌人扫来的一梭子弹打穿,一股青绿色的肠子,混着殷红的鲜血,从打穿的腰壁内淌了出来。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没有办到。这时,五连仅剩二排长刘银增一名干部,全连战斗力也仅剩十九人。当卫生员来搀扶刘指导员时,刘指导员拉住刘银增的手急促地说∶“等一等,”他一手捂住肠子,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从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塞到刘银增手里,激动地说∶“刘排长,全连只有你一个干部了,你要把担子挑起来。我负伤到医院,这表也没用了,你拿去掌握时间,一定把任务完成好!”刘银增含泪接过怀表。


在这紧要关头,宋团长和我立即调动全团火力支援,穆教导员咬牙切齿地挥起拳头,命令重机枪连狠狠打。刘银增排长夹起两个炸药包,大吼一声∶“我代理连长,同志们跟我冲!”说着,他一个箭步跃上铁路,直奔铁甲车,其余的战士也随他猛冲上去,与此同时,穆教导员指挥火箭筒手将仅存的两枚穿甲弹准确地射向铁甲车头,接着又用迫击炮抛射了七个炸药包,铁甲车被击毁。五连十九名勇士趁势冲到铁甲车前,将炸药包、手榴弹、手雷一齐投出去,在铁甲车上炸开了花,车上的敌人被震昏了,不等清醒过来,梁营长巳率领六连在一片喊杀声中冲了上去。吓得敌人纷纷丢下枪,跳下车来做了俘虏。接着,六连和五连兵分两路,一路攻占车站机务段,肃清残敌,一路抓铁甲车上和附近车厢底下躲藏的散兵。经打扫战场,歼灭敌人一个连,活捉五十九名,缴获战防炮一门、迫击炮两门、轻重机枪五挺,以及弹药物资等。至此,车站北道叉基本控制在我们手里,从而切断了大石桥与北兵营的联系,保障了二十八团两个连攻击北兵营的翼侧安全。


这一场浴血苦战结束后,各路纵队都已从各个攻击方向推了过来,把整个敌人核心工事团团包围起来。此刻,殷红的太阳渐渐隐没,沉沉的暮色湮没了眼前敌人的最后阵地,困守在核心工事大石桥指挥中心的石家庄警备司令兼三十二师少将师长刘英成了“瓮中之鳖”,已经临到末日。


活捉“床下将军”


十一日黄昏后,据傅政委电话通知,现敌人除市郊范村据点外,其余均肃清。为加快战斗进程,野司决定调整部署。我团奉命于当夜指挥一、二营迅速越过铁路以西,向南发展,执行全部占领车站北道叉、夺取水塔阵地,尔后于明晨从铁路西侧会攻敌人盘据的核心阵地的任务。我团现有阵地由二十八团接替,团指移到敌核心工事西北十字街口高炮楼。


我带着瞥卫员刘静波、通信员小张赶到高炮楼时已经深夜了。各种枪炮声都暂时停止,出现片刻的安宁,风声瑟瑟,微带凉意。这是激战前难耐的寂静,它孕育着将要掀起的风暴。忽然,小张招呼∶“政委,二连连长刘士杰来电话。


我接过话筒,刘连长报告敌情有变化。他说∶“我们二连乘暗夜沿北道叉一侧越过铁路,悄悄接近敌核心工事,在铁路工棚里潜伏警戒,捉住两个俘虏。我和王贺山指导员问明,这两个俘虏是九十五团的马夫和副官,随团长到大石桥指挥部开会,趁机偷偷跑了出来。俘虏说,在外面的部队要全部撤进核心阵地死守待援。我和指导员合计,这是个好机会,乘敌人收缩兵力,冒充敌人跟随混进去,摸到大石桥指挥所抓刘英,准有把握抓几个官出来。”他又说∶“一班解放战士郑从发和张勇发原是第三军军部的士兵,里面路熟,自告奋勇带路捉刘英。”


这时,刘连长又焦急地说∶“现在从北兵营方向撤下来一股敌人,正慌乱地奔向核心工事。


在这万分紧急时刻,团长、参谋长不在,与旅电话不通,怎么办?我想,战法没有固定之法,既可硬攻,又可巧取,做为政治委员,关键时刻优柔寡断,当决不决,贻误战机就是有罪。于是我果断地对刘连长说∶“同意你们连的意见。叫吕营长接电话。”


一营营长吕风阁接过电话,我说∶“同意你营二连利用夜暗,乔装摸进敌人心脏,活捉刘英的勇敢行动。你们全营接应,天明就总攻。


电话打完了。我焦急地等待团长和参谋长。他俩回到;指挥所,我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他们都赞成。


刘连长从营部返回连,立即和王指导员带领全连,以一班战士郑从发、张勇发带路,悄悄地摸向核心阵地大石桥。当二连越过壕沟潜伏到敌栅门哨卡附近,见敌人正惊慌失措地从栅门口往核心阵地撤。栅门里边一股股敌人和马匹乱哄哄的。敌人又是吹哨,又是沿途点火堆,由北向南向东而去的堆堆火光,好象是前后联络的信号。一排长赵傲尔捅捅刘连长,问怎么办?两人倾耳听听哨音,看看火堆,刘连长说∶“他怎么吹,你也怎么吹,他问你也问。”


这时,又有一股敌人向栅门走去。刘连长向身后一摆手,二连立即尾随上去。当接近哨卡时,前面敌人忽然停下来吹哨,是一长两短,赵排长忙吹两长一短对答。敌人以为是自己人,又放心大胆地朝前走。二连跟着混进了核心阵地,为了避免被发觉,刘连长率先头一排远远躲开火堆,同敌人相隔一段距离,沿铁路内侧的道路向南前进,一边走,一边吹哨,麻痹前后的敌人。王指导员率后卫三排。副连长靳卫清率二排留栅门口干掉敌哨兵,乔装敌岗哨哨兵,担任哨卡警戒。


一、三排行进中,忽然背后敌群中打了一梭子机枪,好象是敌人在堵击逃跑士兵,核心阵地内顿时人沸马嘶,乱作一团。刘连长机智地命令一、三排快速前进,巧进到大石桥根下潜伏起来。迎面四个桥孔修筑成四个房间,三个窗口散出微弱的光。一个窗口放出较亮的光,跟前停放一辆黑色小轿车,守着两个哨兵走来走去。郑从发、张勇发对刘连长低声说∶“这就是大石桥指挥部。”


那两个敌哨兵刚刚换岗,一只手拿着枪,另一只手正抓子弹袋往身上披挂,一排尖兵从背后摸过去,突然用枪口抵住哨兵后背,用手捂住他的嘴,把枪夺下来,压低嗓音说∶“别嚷,嚷就崩了你!”


刘连长问∶“刘英在哪?”


敌哨兵两腿哆嗦着朝光较亮的窗户一指,说∶“当官的都在右边第二孔房间开会。”话未落,刘连长即刻照预定方案指挥一、三排按分工,“呼啦”一下堵住桥下四间屋的门、窗。指导员、三排长带领八班警戒,连长、一排长组织抓人。


一班长刘起带郑从发、张勇发,端着铁把冲锋枪,冲到那间光亮的房间门口,踢开门进去,三支冲锋枪同时对准屋里敌人。与此同时,一机枪班班长王胜凯端着轻机枪捅进窗口,对准屋里敌人,齐声喊∶“举起手来!不准动,动就打死你们!”


屋内桌上燃着几根洋蜡,在飘摆昏暗的烛光下,有十来个身披日式军皮大衣的国民党军官正围坐在桌前开会,研究把剩下兵力撤到核心阵地坚守待援的部署。这一伙穷凶极恶的敌三十二师的师长、团长,被我们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神兵”吓得目瞪口呆,面如土色。一排长赵傲尔进屋。大声问∶“谁负责?”


站起来一个国民党军官答∶“我是参谋长贺定记。”


赵排长又问∶“你能负了责吗?”话一落,这群敌军官中,一个粗壮手用力往桌上一拍,一支蜡烛熄灭了,屋里顿时光暗,一班长端着冲锋枪,怒喝∶“把蜡烛点着!”这位敌新闻室主任周新乖乖地点着蜡烛。在这一瞬间,敌师长兼瞥备司令刘英这个黄埔四期“高才生”、自命不凡的傲慢将军,象灰鼠一样钻到床底下躲起来了。


屋里国民党军官们吓得慌了神,连声告饶∶“不动,不动!”乖乖地举起手来。


十几个战士走到俘虏跟前,搜缴了敌人手枪,郑从发、张勇发从床底下拖出“床下将军”刘英。刘英绝没有想到揪出他的这两个解放军战士二十天前还是国民党第三军军部的兵,郑从发认得他,愤恨地打了他一个耳光∶“你喝兵血,喝得太饱了!”正巧排长赵傲尔、副排长李福上前收枪,制止了。


那家伙从衣兜里摸出一块图章递给李福,皮笑肉不笑地央求∶“我是刘英,你拿上这个,上边一定大大奖励你。请把我送到你们解放区去。”


李福问∶“这是为啥呢?”


他支支吾吾地说∶“我看了传单,知道你们宽待俘虏,到那里安全。”


正说着,大石桥四周响起激烈的枪声,吕营长、李教导员率一、三连同核心工事里的敌人打起来了。敌人情况不明,胡乱打枪打炮。我警戒部队又从大石桥指挥所周围活捉了一百多个俘虏。刘连长命令把抓的俘虏带出来站队。商定王指导员带一排先把俘虏的军官押送团指挥所,其他俘虏关进第四孔屋里,由三排看守。当一排押送俘虏军官走出核心阵地栅门时,正好遇上吕营长、李指导员率部队接应。就这样,二连巧人敌巢穴,不费一枪一弹,将在敌指挥所里开会的团以上军官全部活捉,安全押送出核心阵地,打了一个漂亮的“掏心战”。


二连先派通信员兴冲冲地跑来团指挥所报告。我们正为二连高兴。二营又电话报告梁营长率六连利用一名解放战士司号员喊话,迫使水塔守敌九十六团一个步兵班缴械投降,并扫清水塔周围工事的敌人,尔后进攻敌炮兵阵地。暗夜的星光下,看见敌阵地上有几十辆汽车、四辆坦克和两门榴弹炮,敌兵躲着不敢出来。于是又利用俘虏喊话、讲明政策,活捉一百多俘虏,并派出战士看守这些汽车、坦克、大炮。六连一共活捉二百多敌人,控制了核心阵地西面进口两侧工事。二营继续向大石桥发展进攻。


天刚明,我们向旅指挥所报告了一、二营战斗进展情况。话筒里传来傅政委的声音∶“你们报告的情况很好!告诉你,现在杨得志司令员已经到我们纵队云盘山指挥所来了。”


我问∶“要不要把俘虏军官押到旅指挥部去?”


“不,你们等着,我马,上就到。”说着,他“喀嚓”一声撂下了话筒。


经过这一场出人意料的紧张战斗,暗夜在炮火的燃烧中消失。朦胧晨雾中,炮兵老大哥拖着大炮向阵地推进,积极准备对核心工事的敌人进行最后总攻。突然,我们在炮楼上远远望见二连指导员带着战士们端着枪、上着刺刀,一个挨一个地押着穿清一色日式军皮大衣的蒋军俘虏军官,在炮火声中走来了。这一小撮蒋介石嫡系军官垂头丧气、无精打彩,大帽耳朵遮住了半张脸。他们昔日气势汹汹,不可一世,而今做了俘虏,一个个丑态百出。这伙俘虏军官被带进炮楼,宋团长命令,从刘英开始,一个个站出来报姓名、职务,做登记。其中,有少将师长刘英、少将副师长彭定颐、上校参谋长贺定记、新闻室主任周新,九十四、九十五、九十六团上校团长朱徽、王孟祥、张公……等。在大石桥指挥部开会的国民党第三十二师师长、团长等首脑人物全部掏出来了。


责令刘英下降书


傅政委和参谋长陈信忠来到团指,指示我们押刘英等到铁路西水塔二营指挥所。水塔由穆教导员带六连把守。刘英等十几个俘虏军官被带进水塔内。傅政委俯视手下败将,严厉地说∶“刘英你知道我们让你到前边来做什么吗?”刘英低首垂臂而立,不吭声。傅政委接着说∶“我是代表晋察冀人民解放军前线司令杨得志向你传达命令,要你下令坚守工事的国民党残部停止抵抗,缴械投降,以功补过。”


刘英仍不答话。傅政委讲我军俘虏政策开导他∶“你们军长、副军长在清风店被我军活捉了,你这个师及保瞥部队大部被消灭了,你和几个团长都被俘。剩下核心工事和范村据点被我军层层围住,再顽抗也无济于事,全部消灭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你已经把成千上万的士兵驱上战场,把石家庄二十几万居民投入火海,何必继续让官兵和老百姓白白丧生呢?我们人民解放军宽大为怀,是说话算话的,只要你叫部队投降,可戴罪立功。”


刘英缓缓抬起头,脸色冰冷地说∶“我是军人,做了俘虏还讲什么?我被俘不能劝弟兄们投降,投降或抵抗是他们的事。”败将刘英落到这步田地还硬充骨气,他投来眼神似乎告诉我们“你们能打去打吧,何必问我?”他这种反革命的顽固态度把我们激怒了。


陈参谋长愤怒地打断他∶“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是俘虏,是几万官兵和人民的罪人,人民有权惩办你!”


傅政委严厉地发出警告∶“你写不写?不写,就地惩罚你!你不下令投降,我们照样打下来,我们是为许许多多的官兵和人民着想,给你个立功的机会。”傅政委朝身边参谋一甩手,用命令的口吻说,“给他纸笔,叫他写!”那威严态度,有一股蔑视、压倒敌人,不可违抗的气派。


正义战胜了邪恶,刘英吓得佝偻起脊背,象泄气的皮球,乖乖接过纸笔写完信,然后双手哆哆嗦嗦举着,递给我们的参谋。傅政委从参谋手里接过信,与陈参谋长传看后,把信递给我。这信不长,信中写道∶“我和团长们被俘,你们待援无望,再打必亡。晋察冀人民解放军前线司令要我下令,坚守核心工事及范村据点部队停止抵抗、缴械投降。为吾诸位仁兄及众士兵弟兄安全计,我接受前线司令代表奉劝,并派贺定记参谋长、周新主任传达我的命令。特致,刘英。”


信交贺定记,二连指导员带几个战士把贺、周两名俘虏军官送出我们的阵地。贺定记高举那页信纸,朝核心工事边走边喊叫∶“我是参谋长贺定记…..”


待命总攻核心工事的部队听了这个消息都活跃起来,敌工组又积极开展向敌喊话,以刘英被俘、下令投降的事实进行政策攻心,全线郑重告诉坚守工事的敌人∶“你们向我们打一枪一炮,我们立即还你两枪两炮,现在不打是等待你们答复!”阵地上枪炮声停止了。十一时整,核心阵地、正太饭店、火车站、大石桥等各个据点工事同时打出一面面大小不一样的白旗,坚守核心工事及范村据点里的敌人终于放下了武器。四周响起一片胜利的欢声。战士们高举钢枪,挥舞红旗,又蹦又跳,不约而同地呼喊着∶“敌人投降啦!”“我们胜利啦!”“石家庄解放啦!”


阵阵欢呼如春雷滚动,震荡着石家庄市区上空。一队队战士跑向敌人工事里收缴武器,收容俘虏。这时,团长命令二、三营占领了正太饭店,把三十团团旗插上楼顶。贺定记、周新随一队俘虏从核心工事举着手走了出来,同刘英等俘虏军官汇合在一起,被押送收容所。


石家庄攻坚战役,自十一月五日十七时扫清外围开始,经六昼夜激烈战斗,于十二日十一时攻克石家庄,全歼蒋军嫡系第三十二师、军直坦克连(两个)、铁甲车队、野炮营、汽车连和伪河北保安纵队、蒋匪东进、南进、北进指挥部、国民党石家庄市党部、市政府及十六个流亡县政府等,共计毙伤俘敌刘英以下官兵二万四千八百余人,解放石家庄周围十余座据点和千余平方公里土地,解放被蒋军蹂躏下的百余万人民。


胜利的日子里


石家庄获得解放,我军将士都沉浸在胜利喜悦之中。在这欢欣鼓舞的日子,我们不等拂去征尘,又迎来新任务。前指杨、罗、耿十一月十二日十二时三十分电∶“三十团担任石家庄城防卫戍任务,维持进城部队和支前民兵秩序,并协助地方维持市区秩序,团部驻正太饭店。看守工厂、仓库另做安排。”我们受领新任务后,又传来了朱总司令的嘉奖电,电文∶


聂荣臻同志转全体指战员∶


仅经一周作战,占领石门,歼灭守敌,这是很大的胜利,也是夺取大城市之创例,特嘉奖全军。入市后,遵守纪律,迅速恢复秩序极为重要,军队应如此,其他方面亦须如此,要切实办好。


我们立即召开干部会,传达朱总司令电报指示,宣读杨、罗、耿命令。会上强调,执行城防卫戍任务是具体贯彻朱总司令关于入城指示的体现。石家庄刚刚解放,市面混乱,社情复杂,自日军挖了环市沟把市区封锁起来后,居民们就象住在“集中营”里,与外界亲人隔绝。他们长期受反共欺骗宣传,没有见过红军、八路军,对我们人民解放军不了解,甚至有些顾虑。所以我们不是单纯站岗放哨,而是要成为宣传队,以遵纪爱民模范行动扩大党和人民解放军的政治影响,使他们从中体验到自己解放了,这是严肃的政治任务。这次入城部队很多,我们要注意团结,做好入城纪律宣传,协助维持秩序。


任务分工下达各连,战士们高兴得几乎象小孩子似地蹦跳起来,他们都把担任城防卫戍任务看做是最大的荣誉和奖赏,完全忘记了连日来浴血奋战的极度疲劳,又带着满身尘土血迹,分班排小组,乘车或步行,风尘仆仆地分赴各执勤巡逻岗位。虽然全团指战员一连六天六夜没有吃好、睡好、休息好,但当我们下去检查时,见同志们一个个臂上佩戴红袖标,排着整齐的队伍,在街道小巷巡逻放哨,真是精神抖擞,说话和气,非常文明礼貌。


战斗刚刚结束,石家庄居民不分男女老少都涌上街,扬眉吐气,喜盈盈地观看人民解放军,在地方党发动下,群众组织了游行队伍,举着红旗,摇着五颜六色的小纸旗,高呼“拥护人民解放军进城”、“庆祝石家庄解放”的口号,欢庆胜利。


石家庄被军阀、国民党及日军盘据已有三十余年的历史,城市人民长期过着暗无天日的悲惨生活。他们受欺骗宣传,对解放军有说好,有说歹,但都说“厉害”。这次老百姓见了我们,才知道人民解放军并不象国民党宣传的那样,是什么“凶蛮的赤匪”,而是些身强力壮、精明能干的“年轻娃娃”,都是贫苦出身的穷人,顿时消除了顾虑。他们激动地对我们说∶“过去,不少旧军队驻在石家庄,给我们带来的是奴役和灾难。只有你们解放军才是人民救星,给我们带来了解放!”老百姓看望我们,虽然穷,拿不出慰劳品,但心是热的,他们捧来一碗碗开水,同志们喝一口,这比蜜还甜。因为这碗白水里饱含着石家庄人民热爱亲人解放军的深情。


我们部队走到哪里,老百姓们都围拢来问这问那,向我们哭诉国民党第三军遭害人民的暴行。他们滔滔不绝地向我们诉苦,“遭殃军”比日军还要坏。自四七年四月以来,石家庄即陷入解放区军民的严密围困之中。国民党第三军困守孤城,东走不出五里,西走不出五里,交通断绝,贸易阻塞、货物奇缺,物价一日三涨。国民党军上层军官党棍贪污走私,大发内战血财;下层兵痞匪徒闯人店铺掠夺财物,石家庄人民被洗劫一空,被苛捐杂解压榨得奄奄一息,陷入饥饿、贫困的深渊。市面萧条,乞丐满街·……老百姓们愦怒地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这帮蒋军歹徒连窝边草都啃得精光了,逼得我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今天,总算熬出苦海见青天啦!”


许多白发苍苍的老人见我军纪律严明,对人民益利秋毫无犯,还处处为人民群众做好事,都万分感慨,激动地拉着我们的手说∶“我们活了这么大年纪,也没见过你们这么好的军队,你们真是赛过了那刘邦约法三章进咸阳'的仁义之师啦!”


天黑前,我们检查部队纪律后,回到正太饭店。我刚进房间休息,忽听门外喊报告,小刘进屋就喊∶“王政委,你看谁来了?”


“不用介绍,你们政委我认识啦!”原来是晋察冀日报社记者杨朔同志。他抢上前紧紧握住我的手,爽朗地开怀大笑起来。


我开门见山地问∶“老杨,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是不是又要打三十团点儿主意呀?告诉你,我们团可没什么好写的哟!”


“哈哈,山里有宝藏不住,不必土下打埋伏!请问∶清风店冲进军部缴获石家庄防御要图是不是你们?夺取铁打云盘山据点是不是你们?摸进敌巢穴,端掉大石桥指挥部、活捉刘英是不是你们?这么大的事情还不应报导吗?”他这两片嘴简直象挺机关枪“嘟嘟嘟”地放开了。


我无可奈何地说∶“怎么办,给你谈谈?方才你问的那几件事,连队同志比我更有发言权嘛。”


老杨见我不大愿意,说∶“我找你来,不过是打个招呼,采访还是要到下边去。老王啊,给我两支洋蜡,别的一概不用你管啦!”他随警卫员小刘去取蜡烛,临出门又回身摆手,说∶“咱们报纸上见。”


杨朔走后第二天,晋察冀日报刊登司令部战报,公布了石家庄大捷辉煌战果,之后又陆续刊登了党中央及各战区贺电,同时登载了杨朔来三十团采写的通讯文章,有《突破石家庄核心工事的一角》和《活捉床下将军》>。日报还刊登一则消息∶《解放军某部攻克石家庄东北郊云盘山制高点经过》。全团指战员闻讯欢慰相告,在这庆祝胜利的日子里,更加追念那些为解放石家庄血洒战场、壮烈牺牲的战友。


一九四七年十一月十六日,新华社发表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发言人文章,评石家庄大捷指出∶“我军大举反攻,蒋介石兵源更加枯竭,同时蒋军部队又不断被我歼灭在战场上,就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就是当有战略意义的城市被我军包围时,蒋军根本派不出援兵,那时,象解放石家庄这样的胜利,就会一连串的到来。这种情况已经不远了,石家庄之捷本身就是一个开头。”十一月十七日黄昏,我团奉命撤出石家庄。进驻晋县地区休整。在朱总司令及前指杨、罗、耿首长的直接领导下,参战部队全面开展群众性的总结石家庄攻坚战经验教训的活动,并对作战有功的单位和个人进行表彰,为准备更多地夺取大城市,提高部队组织攻坚战斗水平。我们部队在驻地召开了战斗总结大会和庆功大会,许多战斗英模人物和英雄集体获得了党和人民给予的崇高荣誉。三营荣获“大功营”,纵队授予“云盘山上显英雄”锦旗一面3八连荣获“大功连”,纵队政治部授予“胜利之声”锦旗一面;一营荣获“大功营”,二连荣获“大功连”,纵队政治部授予“挖敌心脏”锦旗一面。二营战绩突出的连队也荣立了战功。


战斗总结期间,团长和我及获奖单位代表出席了纵队召开的战斗总结立功授奖大会,听取曾思玉司令代表纵队作总结报告。报告中传达了朱总司令在野战军干部会议上的重要讲话。朱总司令非常深刻地全面总结了打下石家庄的战略意义和基本经验。朱总司令指出,石家庄战役的政治意义在于用强大的军事行动打破蒋介石集团长期散布的我军“打不下大城市”的反动舆论。他说∶“过去人家说我们打不下大城市,你们过去打下了张家口,人家不承认,说是苏联红军帮助打下的。前不久国民党的新闻局长董显光还吹牛皮,他说共产党全面反攻已有好久了,但还没有打下大城市。他吹了不久,我们就打下了石家庄,他的牛皮就吹破了。敌人因此就失掉了、动摇了保卫大城市的信心,保定、北平的敌人怕得很厉害。我们自己却有了打大城市的信心,以后还可以象这样打下第二个、第三个,以致许多的石家庄。”他还谈到打下石家庄,晋察冀与晋冀鲁豫两个解放区连成一片,可以巩固大后方,发达交通、工业、商业,发展生产,支援战争。这是经济上的意义。


朱总司令强调,取得战役胜利的基本原因是发挥了党和人民的力量,发挥了人民战争的威力。这次战役,地方党政动员民兵一万一千多人、民工八万二千多人、担架一万余副、大车四千余辆、牲口一万余头,参战支前运送炮弹八万发、各种枪弹一百五十万发、炸药三十吨、攻坚器材一百吨,运送军粮近三百吨。(除战斗部队自带三日粮)冀中、冀西等解放区人民还紧急供应石家庄居民救济粮一千二百吨,油一百吨,盐三百吨。这么巨大的战役准备和后勤供应保障,没有地方党、边区政府全民动员是不能完成的。因此,朱总司令说∶“无论分田、生产、打仗,都要走群众路线。凡是用党的力量、群众的力量,发动了群众的,就一定胜利。


朱总司令把战役中攻坚战术和技术的应用概括了七条,并引用实例进行讲评。他在指出发挥攻坚战术和技术的重大作用时,,用了一个非常形象而深刻的比喻∶“战术对你们万分需要,是你们的补药。你们的作战经验很多,就象一大篓子钱,但是散的,战术就是钱串子,可以把那些钱都穿起来,用的时候,要用哪个拿哪个,不要把经验都是散着装在篓子里背着,成了包袱用不上。”


朱总司令还从建立新国家的角度,深刻地分析指出了执行纪律是夺取政权的重要保证。他说∶“还有纪律也很重要,以后打大城市,打下以后,头一、二个礼拜,应该由最高指挥员对城市进行军事管理。这次军队有让群众乱抢东西的,那不对,那不叫群众路线。大地主资产阶级垮台了,他的财产都归无产阶级。假若乱拿起来,两天就搞乱了,是谁的损失,还不是无产阶级的损失?所以应该遵守纪律,缴获归公。这一次大家实行了缴获归公,归公做什么?归公建设国家。把蒋介石打垮了,国内就不打仗了。所以现在要一面打,一面建设家务,新民主主义国家就这样建立起来。


朱总司令最后指出∶石家庄战役,“最大胜利就是学会了攻坚,学会了打大城市。”他号召全军,“把这些经验好好收集起来,加以整理、学习和发展”,不断提高战术技术水平。


从解放石家庄战役结束,到现在已经相隔三十八年了。当年攻打石家庄,朱总司令受党中央、毛主席委托,亲临前线指挥,参战部队、民兵和地方党政、人民群众以流血奋斗写下了攻克石家庄的实践经验,运用和丰富了毛泽东军事思想。这为我军军事理论学说增添了光彩,为后来攻取一系列大城市提供了借鉴。解放石家庄战役不仅以“攻坚第一城”的范例载入我军史册,而且做为光辉一页永远载入中国革命的历史画卷,成为我军传统教育内容,给后人以启发和思考。


(黎克明、杨虹整理)


(本文原载旅大警备区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编印的《革命回忆录》第一辑,转载时个别文字略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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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石家庄文史资料》作者:王海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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