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经历的石家庄解放
石家庄政协 时间:2021-05-28 浏览量:
一九四七年十一月十二日,石家庄解放了!那时节,我四十岁,正在私立石门中学当教务主任。而今石家庄解放已达三十八周年了,回忆当时我亲身的经历,仍然历历在目。兹将使我感受最深的几件事,忆述如下∶
一、石门中学在解放前夕的概况
一九四六年暑期,在日伪时期停办的私立石门中学,复校开学。当年招收学生三个班次。一九四七年暑期,又招生五个班,到十月初,共有学生八个班,约四百余人。全校教职员工三十来位。那时校长和校务、事务两位主任,都不住在校内,也不大关心学校的日常事务。依据“七七”事变前的校务惯例,全由教务主任负责。当时石市已被解放军四面包围,时局陷于极度紧张状态。由于国民党反动军队严厉的军事控制,直到十一月十日上午,学校才开了紧急会议,决定马上停课,“放假”解散。校长立即离校回家,其他教职员工及学生也散去了大半。当日晚间,学校尚有员工十来人,学生不到百人。我和训育主任闵棠村老师,将留校员工分为两组,自翌日起,轮流值班,支撑校务,照顾学生。那时我的心情是∶留在校内维持校务,责无旁贷,而且认为解放军、共产党内,有我的同学和学生,即便攻进市来,绝不能象国民党宣传的那样,熟人见面,举刀就杀。但是,一片疑惧之心,总是耿耿于怀,怦怦不安。
二、炮弹落到图书馆屋脊上
十一月十一日,由我组首先值班。当时市内外隆隆炮声,机枪声时起时伏,流弹在高空也时有啸飞。我嘱校门口老传达贾庆春,紧困校门;并嘱在校学生都不要出校上街,也不要在空院内或操坊上随便走动,到夜晚,必要时可到操场南端的地下室去隐蔽(还是在“七七”事变时由国民党中央军工兵所修的三间防空室)。迨至午饭后,约下午三时许,突然一个炮弹落在地势校高的图书馆屋顶上,轰然巨响,一溜瓦脊炸得粉碎。事后才知道∶原来国民党三军的炮兵,冲破操场的北围墙,开到防空室的高处,作为炮兵阵地,而受到了解放年炮兵的还击。当时解放军炮火的猛烈和准确,迫使国民党的炮兵旋即撤离操场转移了阵地。就是这一颗炮弹轰响在校舍房顶,使我预感到解放军攻进市内,就在旦夕了。
三、解放罩攻破末卞子迸入市内
当日(十一月十一)晚皈后,枪声炮声又猛烈响起。学校地处休门村北的东西大马路(即现时桥东的解放路)北沿上,距内市沟的东卡子还有相当距离。入夜之前,我心想炮火如此急迫,解放年可能今夜就攻入市内,立即嘱学生躲入操场南端的防空室,并嘱老传达严锁校门,以防屑小潜人。我则与几位老师(有张凤清、张金印、李普森、傅灿周等),齐聚在教员院内东南角的一向宿舍(四周有墙壁可避流弹),拥挤床间,谁也不吭一声,黑灯瞎火,坐以待旦。达时我心想∶师生提心吊胆,真不知伊于胡底?又感到十分疑惧。起初逐听到密集枪炮声,国民党年从的坦克在弓路上的来往哗哗声,追至夜半,声渐沉寂。不久,听似火车站一带,枪炮声突又大作。心想,定是解放军冲过了东卡子,向大石桥、正太饭店迸行攻击了。忽闻有脚走声渐渐走近,老传达贾庆春苍老的声嗓说道∶“人家(指解放军)轻扣校门,让速开门,如何处理?”老传达这一声报,证明了我刚才的推断∶解放军确已进入市区了。
四、领解放军去找广播电台
对于老传达的声报,我想人家是轻轻叩门,以求进入,没有砸门大骂,这是相当礼貌的。疑惧心理,咯得缓和。便决意硬着头皮,等候消息。老传达旋而同两位武装同志走来。当时天黑,看不清面目。对方问我∶谁是学校负责人?我答∶我是学校的教务主任,暂时负全校责任。问∶校内现在有无敌军?我答∶没有。又问∶广播电台在那里?我答∶就在学校西邻,距此很近(原是休门赵姓的家祠)。他们要我领路去电台,我因眼睛近视,看不清道路,对方二人就拉着我的左右手,出校门沿路西行。将近台址,闻有“口令”的问声,一人回答后即随而入内。我请求送我回去,一来确是看不清道路,二来怕再遇有问“口令”者,我不能答。那一人即拉着我的手,送回到校门口,还说了声“谢谢”。这一行动,使我感到解放军确还客气,从此疑惧之心,去掉了二三分。
五、穿墙越屋的街巷战术
自广播电台返回后,见到同伴老师,我陈述了这一情况,好使大家放心。当时已近黎明,西边火车站附近,枪声正紧。老传达又领来军士四五人,说是要对校内进行搜索,其中有二人手持铁锹。他们沿校舍北部宿舍的南墙根,向西墙开挖仅能一人穿过的墙洞。这时我也找来工具,参加挖掘。当时西方飞来的流弹,在空中不断尖声啸叫。墙洞挖通了,校舍西墙外是一条南北道沟(是休门通栗村的大道)。一个战士让我回去休息,说声“谢谢”,即领其他战士鱼贯跃出。越过道沟,向西捷去,都先后消没在晨曦中。此后还有不少战士也穿过这个墙洞,向西扑去。这一行动,正是穿墙越屋的街巷战术。他们对学校的主人那样客气,这就使我的疑惧心理,去掉了五、六分。
六、地下室隐避的学生被解放
十二日天亮,约在早饭前后,我正与同伴老师谈叙情况,忽闻在操场南部,一声巨响,我想到还有学生在地下室躲避,便和两位老师飞奔到操场,大喊∶“不要再摔手榴弹,地下室是学生!”当时有十来个战士,正围在地下室的两个出口,并向内喊话∶“缴枪不杀,赶快出来!”我立即说明,里面全是学生,绝非敌人,我们敢作保证!我就守在地下室的西北出口,向内喊道∶“同学们出来吧!我和张、李老师都在外等着你们!”这时还有两位战士持着上了刺刀的大枪,守在洞口。一个学生在内叫了声“刘老师!”缓缓地从仅容一人的洞口爬上来。两位战士一看来人穿着绿色服装,疑是敌军,持枪欲刺。我急忙抓住枪杆,拦住说8他穿的是童子军服装,是学生的制服,绝不是敌人。此后,学生们一个个陆续上来,不下五、六十人,都是眼含泪水,面带笑容,口中还叫着∶“老师!”这时节,确实吓了我一身冷汗,也不禁掉下眼泪。使我深深感到解放军对我们信任,对学生手拉上提,表现了爱护之意,因而一个学生也没伤着,都平安地出来了!这时我对解放军的疑惧之心,去掉了八、九分。
七、到公安部门联系
十二日午后及夜晚,枪炮声逐渐平息,石门全市终于解放了!十三日早饭后,突然林青同志来校访我。我们认识。他原名底金斗,系丁字斜街小学毕业的学生,后来考入邢台师范,中途辍学,林青说明了他的身份,早经参加了革命组织,解放前为党做地下工作。我们见面时,张金印老师也在场,林青对我说∶“你在石门办教育时间很长。你的为人,众所周知。我奉公安局王科长之命,找你出来,协助做些工作。要说明形势,安定人心。”当即写了介绍信,让我们去见王科长。我和张金印就到桥西原警察局见到王科长。王科长与我们谈了话,大意是说∶“现今石门才告解放,人心未免惶惶。知你久呆石门,亲友很多,也有些人望,希你去安定民心,解放军是坚定地不走了,永不撤离!”我和张金印告别后,先到南大街裕升银号,找见经理魏育槐。他是我的表哥,过去在教育界服务多年,后在银钱业也有威望。我对他说明了形势,要广为宣传,使人心安定下来。随后我又到同济胡同西口外殷郁文家里。殷是我过去老同事,也多年办理教育(那时他被流弹伤了头部),嘱他见了教育界同行们,晓以大势所趋,人心要安定下来。我通过了这番行动,使我对解放军的疑惧之心,总算完全消失了!
八、开学复课
一九四七年十一月二十日前后,市政府的文教负责人柴绍文同志,来到石门中学见我。我们谈到石市的教育情况∶中等学校有省立商职学校、省立工业学校,私立有石门中学、建国中学,还有市立中学和女子中学等等。在解放前夕,局势极为紧张的情况下,各校没有联系∶有的校长逃避,学生哗散;教师们有的离开石门,奔回家乡;有的隐匿市内,听候处理。学生们在市内有家的回到家内赋闲,家在外地的也多返回乡里。惟有石门中学有人负责。师生虽已“放假”,还有部分人留在校内,因而校具教具,无甚损失。市政府遂决定首先在石门中学开学复课。于是,我校就由学校通知在市内的师生来校上课,老师除已离石回家者外陆续返校,学生也不断成群回校。继由市政府派来的老师,如吕涛、孙刚、楚庄等同志,也先后到校。编排了班次,先成立了两班,正式复课。由新来的老师报告时局形势,教唱革命歌曲和排练扭秧歌等活动。
九、成立联合中学另迁校址
到十一月下旬,其他中等学校的师生,也不断来我校请求安插,因而师生人数,逐渐增多。市政府又派来刘星华同志,商定成立联合中学。这时冀中区教育处长刘恺风同志,也来到学校,对于成立联中予以大力支持。于是尽量收容各校的师生,都来石中集合。直到月底,联合中学正式成立。刘星华为校长,刘让我当教导主任。当时学生已有四五百人,教师也有几十位,石门中学容纳不下。市政府决定将学校迁到日伪时期的日本第一国民学校(即现在的市立第一中学)。并在学校的北部,建立女生部,由一位女同志负责(后成立了女子中学)。我则协助另编班次,排出日课表,分配老师们的任课工作。就在十二月中旬,联合中学正式开学上课了。
十、入政治学校和建设学院学习
一九四七年十二月,石家庄政治学校成立,校址设在西郊城角庄村北原日伪时期的日本伤病兵医院(现在和平医院地址)。招收石门解放后留下来的国民党时期的各机关各部门的职工们,学习政治。当时我深切感到自己实有学习政治,改造思想的必要,否则就凭着刚解放出来的一个“旧我”,必然要贻误工作和误人子弟,因而请求刘校长开具介绍信,到政治学校学习。就在一九四八年一月八日,入校学习。四个月期满,政治学校改成建设学院(后来校址又迁于柳辛庄和柳董庄),又学习了四个月。通过连续八个月的学习,毕业之后就由学院介绍到冀中区第二中学(在束鹿县县城辛集镇,即后来的河北省立辛集中学),当了人民教师,从此走上了革命的光明大道。
(1985年7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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